聚餐．畫．曲

「自助人生」計劃的中醫課程將於7月中開課。一如既往，每次陳牧師為慰勞各位導師，開課前都會自掏腰包請大家聚餐。這次地點在W酒店。診所在佐敦，我卻沒有到過圓方。本以為可以步行過去，事前已經鑽研過地圖，陳醫師來訊催促：「不如乘車啦！」我堅持步行：「很近，走過去就可以。」怎料，一出柯士甸道，發覺根本走投無路，放眼全部都是地盤，這邊封路，那邊也封路。無奈折返回柯士甸站，走到九龍站，出天橋，穿過商場，邊問邊走，從佐敦去佐敦，走了四十分鐘！

終於到達了。餐廳環境很不錯，落地大窗，可一覽天和海，胸懷豁然開朗。

這個七月報讀了幾個興趣班。其中一個是「嶺南花鳥」。這是我第一個國畫班。原本打算報讀「工筆畫」，因為有素描根柢，工筆都是勾勒線條，應該容易掌握，但因時間不合而作罷。後來國畫班上的同學說：「幸好你沒報，工筆畫我剛學過，很花時間，單單上顏色，已經要分十幾次一層一層地上，比較適合退休人士。」我暗暗慶幸，一片花瓣也要上十幾層顏色，我哪來時間去完成作品。藝術是奢侈品，不單單因為學費，也因為時間。所有藝術，無論是什麼形式，都是追求完美的，需要投下的苦功、心血和時間，可想而知。所謂千錘百鍊，爐火純青。花不起代價的如我，只能當作興趣。不同層次，各有所求，重要的是樂在其中。

第一堂教墨竹，第二堂也是教畫竹，但要求我們用彩墨。

相對來說，彩墨比較容易畫得好，只要色彩調好，層次就能突顯。而墨色更講求濃淡及水分控制，水分太多畫到紙上會馬上化掉起毛邊，水不夠失諸乾癟；墨太濃就黑掉一片，錯失了層次，墨太淡就像對焦不清不著邊際；要達至深淺濃淡恰到好處，難。

中國人講求「中庸」，增一分太多，減一分太少，放諸處世和藝術，也適用。不夠是遺憾，過火是敗筆。昨天上粵曲課，導師說：「現代很多內地名家唱曲 (按：內地唱家多受西洋聲樂訓練，一如中西醫合璧，用西法唱粵曲，所以多聽就會發覺，他們跟傳統唱曲的套路有點不一樣)，聲音很響亮，很靚，但唱什麼曲都用這種聲調，就算角色臨死、傷病、哀痛都用極為亮麗圓潤，這是不貼合情景——聲好好，但欠缺感情，怎樣去感動聽眾？」他即席示範兩種方法唱「山伯臨終」，果然意境相去甚遠。如果用詩歌理論來說，就是「隔」與「不隔」的分別，簡言之就是真實與造作的分別。藝術講求「火喉」，要恰到好處，妙到毫巔，難。這理論用在日常中醫養生保健也可以——飲食、運動、作息的要求也如是，過猶不及，重點是要恰到好處，在著力與不著力之間。

病友葉先生問：有無作品？

一萬個慚愧，怎稱得上「作品」？只是「練習」而已。

圖一：課後練習——墨竹

自評：當然畫得不滿意，墨色層次不夠，竹幹水分太多，起毛邊。構圖上，三枝竹竹節在同一水平，犯忌。整體馬馬虎虎。但攝影效果好 (最上鏡小姐)，可以瞞天過海。

圖二：課堂上練習1——彩墨竹

自評：左邊竹幹蘸水不夠而顯乾，右邊竹幹又因手震不夠直。另外，老師指出，兩竹幹交叉位置太低。葉子的形還可以，但中間部分主葉片因為用色不夠「實」埋沒了層次。

圖三：課堂上練習2——彩墨竹

自評：下課前五分鐘畫的，有點急忙，強作完成。優點是竹幹相交位置調整，避免了上一幅練習的尷尬「交叉位」，構圖上比較順眼。竹葉比較俐落和實在，可惜沒時間顧及濃淡和層次鋪排。

圖四：兩張課堂練習對比。

換冷氣

診所的冷氣機壞了。

診所差不多有一星期是在無冷氣的情況下運作。病人反應各異：

有些叫苦連天，「王醫師，部冷氣仲未搞定？這麼熱會不會中暑？」「王醫師，我快整個人就o黎要融化了！」有些則比較正面：「沒關係，當作桑拿浴也不錯！」還有些很有同理心的：「我倒沒關係，逗留頂多不過一小時，醫師整天在這裡工作，也太辛苦了。」有些則憤憤不平，：「王醫師，妳快D追業主要佢快快快搞定，o甘熱點可以沒有冷氣o架」﹒﹒﹒﹒﹒﹒

事緣一個月前我發覺冷氣出「暖」風，找過一位麥姓師傅來修理，花了千六塊錢。

之後冷氣似乎正常運作，而且上兩周暴雨連連，開冷氣的時間不多，並無發覺冷氣有異樣。

前周，天氣開始上30度，朋友鄭醫師下午來診，診所向西，烈日暴照下，診室成為蒸籠，她趴在治療床上不斷喊熱。

「Clara，會不會是我的問題？我天天吃烏雞，現在身體非常溫熱。」鄭醫師農曆年間剛生產，補足100天。

「不，我也熱到滴汗。」我幫她施針又拔罐，熱到像桑拿浴。最大問題是，我把冷氣調到15度時，診室仍維持30度高溫，繼續滴汗。

我留意到，一早一晚，氣溫不太熱時，冷氣機可以運作(但只可維持25度，調低溫度不能)，但下午日照厲害時，冷氣機運作不靈，只出暖風。

我連忙找業主馮先生，請麥師傅來跟進。

上週六，馮先生特地上來監工。麥師傅來修整不夠15分鐘，說：「搞定了。你開開冷氣試試看。」

「那麼快？」我對他確實信心不足。一個月前修理時，他滿滿自信地說：「估計能運作5、6年」，誰想到一個月後又故態復萌？

「快不好嗎？難道想我搞半天？」他這次也是自信滿滿地，衣袖也不揮，帶走了他的工具。業主也對他頗有信心：「我看師傅的工序沒問題，妳耐心點觀察吧。」

他們走後，我不放心，數分鐘後伸手摸摸風口，不對勁呀，風不太涼，跟未修理前差別不大。又問躺在床上的病人：「是否感受涼風？」

「沒有。」

我連忙call回業主：「還是不行，根本不涼。」

業主折返親歷其境，坐了半小時，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麥師傅：「根本沒有冷風出，可否回來再跟進？」

午飯後，師傅回歸，在外面檢查了一會說：「我要時間思考一下。現在趕著往別處。這樣吧，如果覺得沒冷風，就關掉它，然後call我。」(吓？現在也搞不定，call你幹嘛？難道冷氣天天不靈，我天天call你？)

晚上一位沙田舊病號蔡先生來診，談起冷氣的事情，才知道他原來是從事冷氣維修的。

「那位師傅可能只幫你們加了雪種，沒有檢查清楚，不能製冷可以有很多原因的，不一定是雪種問題。」冷氣原來這樣複雜啊，跟人體一樣要斷証﹒﹒﹒﹒﹒﹒

我打電話向馮先生商討解決方案，提及蔡先生的意見。馮先生說：「不如索性找你病人來檢查吧？」

周一，蔡先生來檢查過，建議換機：「洗機也可以，但效果不好。這部機有十幾年歷史了，也應該更換了。」

週三下午，業主跟蔡先生經過連日商討，終於決定換機。

「你預一晚吧，7—12點左右，最好不要約病人。」

無辦法，本周病人一早已經預約，只有周六晚有空檔。

「那你們周六晚來吧，當晚我不做預約好了。」

昨午，冷氣機先送到，放在治療床旁。晚上，蔡先生跟拍檔來到。由於原本的冷氣已不能運作，室內非常悶熱，兩人汗流浹背，把藏在假天花的舊機先拆卸，然後一人在外面安裝，一人爬梯在天花度位，分工合作，鑽孔，用鋼線吊起新機，駁線，燒焊，試機，跳線，又再駁線，試機﹒﹒﹒﹒﹒﹒

經歷足足艱苦的七小時，到兩點半才完成。

其間，我做過甚麼？

先是搬掉桌上雜物，騰出位置給師傅工作。

然後我安坐治療床旁，包裝新的工尺譜——我在美勞方面確實有點障礙，花一小時有多，效果還是非常驚嚇，但還是要收手，一來已盡人事，二來再搞下去，紙張會嚴重受損。

其間，因為工作環境實在惡劣，我三次上街買飲料給師傅解渴，還請樓下保安陳先生喝了一支檸檬茶——大堂也在進行冷氣工程，已經十幾天沒有冷氣了。

餘下的時間就是，跟師傅們吹水，我問問師傅冷氣常識，或替他們解答一下中醫保健問題，偶爾幫手遞送一下工具如洗潔精、打火機、濕布等。

臨近尾聲，開始收拾現場，抹灰塵，物歸原位，洗抹布﹒﹒﹒﹒﹒那一地的灰，卻要等第二天才清理了。

這七小時也過得蠻快的。